二瓶

Plan2

 

周泽楷的意识是被绵长的整点报时钟声拉回的。

夏日的雨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和凶猛，又走得如此迅速。

雨水冲刷街道带来的微腥竟比往常还要真实。地上的水流汇聚于低点流入地下。行人们收起雨伞，甩了甩水，这样的小动作并不足以阻碍他们的行动，并没有人因此而驻足片刻。

然而在繁杂的喧哗声中，他并没有漏掉一个人的声音。

“啊，雨停了……好不容易你想发挥一下哥哥的作用啊……真遗憾。”那声音低低地笑着，挥了挥手中另一把没有撑开过的雨伞。

那人被另一个人的背影拦着，让周泽楷看得并不真切。但那种语气，那种声音，只有一个人会有……

身体已经先于内心做出了判断。等自己察觉过来时，周泽楷已经攥紧了那人的衣袖。

“前……”前辈。前辈。前辈。

他想如此呼喊着。在这个令他感到不安的世界，他看到了这样一个令他安心的人。就像是溺水之后，在漫长的黑暗和窒息感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亮。

“呃……你哪位？”

“……”

周泽楷只是无措地盯着眼前这个人。

这是十年前的他。

尽管如此，他还是轻易地辨认了出来。

叶修……

……前辈。

除了身高略低和更显年轻稚嫩的脸以外，没有一处不像十年后的他。甚至连略带嘲讽的笑意都如此相像。周泽楷忽然想起，在十年后的世界里，他和叶修的第一次相遇。那个人也是这样笑着，明明如嘲讽一般，带给他的，却是莫名的信心和安全感。

不，不是相像。那根本就是他。

“你是不是欠人家钱了？大街上都给人家拦了啊？”叶修身边的青年调笑着拍了拍叶修的肩膀，当事人倒还是事不关己的样子，一脸淡然。

“找我有事？”

“……”周泽楷还是愣愣地望着他，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叶修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大概是认错人了？沐秋，走吧。你那可爱的妹妹还在等着你给她送伞呢对吧。”

“呜哇！！这么说，时间还真是不早了啊！沐橙该放学了！快！走走走！！”苏沐秋几乎是拖着叶修，绕过了周泽楷，急急忙忙向前赶。

“……”

是前辈。十年前的叶修前辈。呆呆地望着叶修远去的背影，周泽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，紧紧跟了上去。

蔓延在空气中的湿度逐渐升温，最后化为无数气泡，在他心中莫名沸腾。

 

最先注意到周泽楷的是苏沐橙。年龄尚小的苏沐橙即使是在十年前也有一股脱俗的气质，那双被职业选手视作生命的手也是修长有致。苏沐橙天真地歪了歪头，就是用这双手，指向了不远处的周泽楷，“哥，那个人一直在跟着我们。”

“……”意识到自己被发现，周泽楷并没有躲闪的意思。他看着叶修神情有些复杂地重新走回他的面前。

“那个，我认识你吗？我真的欠了你钱还是什么的吗？我记不太清了哈。”

“……我”周泽楷顿了顿，“……没有地方”

没有地方？叶修恍然大悟。这情形，有点像他自己啊！

离家出走，无处可去，然后被苏沐秋捡走。这简直是要开福利院的节奏啊！

“沐秋……你说怎么办？”

“……”

就是这样，非常莫名其妙的。叶修、苏沐秋、苏沐橙和周泽楷开始了新的同居生活。

当然，周泽楷也是经过了一番严格的审查。姓名，年龄，身高，体重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被问了一遍。周泽楷只是乖乖地回答可以回答的问题，最后又加了一句，“我会……荣耀”

叶修和苏沐秋面面相觑，最终异口同声，“来一局！”

“账号卡……”

“没带？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你这离家出走得不专业啊！”叶修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