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瓶

在闹腾了近半个小时后，四个人终于做出了决定……

“点兵点将，骑马打仗！”苏沐秋直直指向了对面的叶修，得意地笑了出来，“喝吧。”

“喂喂，我说按这个顺序被点到的不该是沐橙吗？怎么直接跳过她点我了啊？”叶修不满地抗议，最后还是乖乖地浅尝了一口酒。

周泽楷偷瞄了故作淡定的叶修一眼，还是没能忍住，低低地笑了出来。叶修被辛辣的酒味呛得难受，正想回瞪周泽楷，啰嗦几句。在看到对方少见的略带腼腆的笑意后，彻底说不出话来了。

长得确实不错。

叶修撇过头，默默地吃起盘子里的蛋糕。

真甜啊。

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。

外面又开始下雨了。有节奏的雨声击打在窗户上微妙地谱出一份还算过得去的曲谱。宁静又平凡的的夏夜在这晚却又显得如此特殊。周泽楷心中微微叹了口气，和自己的队友在一起时，也是很高兴的。只是很可惜没办法把这份心情传达给他们，不过他们一定会懂的吧。叶修前辈也是。虽然没有告白，但是自己的目光总有一天一定可以传达过去。数天前，他还在焦急着怎么才能回到十年后的世界。然而在这一刻，他希望可以留下来，尽管这并不是他可以决定的。他只是希望，就这样和叶修一起，和苏沐秋苏沐橙一起。然后，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荣耀。

“小周！”一声呼喊逼迫周泽楷拉回了思绪。抬起头，叶修正指着自己，“点到你了！喝吧！”

“……”毫不犹豫地举起酒杯，象征性地喝了一口。整套动作让人挑不出半根刺。叶修皱起眉，明显觉得没有整到想要整的人。周泽楷心下了然，这是在报复他刚刚的偷笑啊。这么一想，不免觉得眼前的小叶修莫名可爱，不自觉又露出了一抹笑意。

“哈哈！小周很能喝的样子嘛，倒是你，两口下肚，还能撑得住吗？”苏沐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，一会儿工夫已经是见了底，估计喝了不少，脸上也红红的，多半已是有了醉意。苏沐橙扯了扯他的衣袖，低声劝着，“哥，喝太多了。”

“才一杯啊，没事的。”

“不能喝就别喝了，看你脸都红了！”

“谁说的？我平时不喝是因为怕影响手好吧？”

“我知道啊。”

“别废话，再来再来。”

……

几个人在这种无聊又幼稚的游戏制度下玩得不亦乐乎。之后叶修又被点到了几次，硬是把一杯酒喝了个干净。周泽楷只喝了两口，苏沐秋作为今晚的主角，被灌了三杯之多。三个人都是不能喝酒的人，酒精早就开始作祟。

最先倒下的是苏沐秋。在周泽楷的协助下，苏沐秋成功倒上了床，进入了梦乡。等周泽楷忙完，叶修已经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。

“……”又要忙了。

最清醒的周泽楷和苏沐橙一起把狼藉的桌子收拾了干净。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。苏沐橙哈欠连连，在道了声晚安后也去睡了。只剩下周泽楷无奈地盯着睡过去的叶修。

不要在这睡啊……起码回房间吧……

十年前的叶修年轻又瘦小，因为不常运动的关系，身体异常轻巧。十年后的周泽楷怎么说也比这样的少年大几岁，抬起他的胳膊，架在自己的脖子上。这样的动作，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得到的。

好轻。太瘦了。

周泽楷在忙东忙西后，酒劲也开始一个劲向上涌。晕乎乎的，头好重。但是，很香。刚刚吃完蛋糕的叶修身上混合着酒香，形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。周泽楷半揽着醉酒的少年，有些艰难地推开了房门。他双手都在扶着叶修，没办法开灯，只能借着客厅的灯光，找到床的位置。

距离床还有一步之遥。

“……！”床前莫名多出的凳子就在此时绊倒了周泽楷。两人双双倒向床。叶修的脸近在咫尺，散发着年轻的朝气和青春的稚嫩，均匀的鼻息洒在了周泽楷的脸上。他似乎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。有规律地，一声接着一声。

只要再近一寸，就能碰到他的鼻尖。

周泽楷伸出了手，一下一下地摸着叶修右额边的散发，像在感受着世上最柔滑的锦缎，爱惜又珍重。

曾经的他，认为叶修是多么地难以接近。舞台上的一叶之秋，挥舞着长矛却邪，打下一场又一场的胜利。他从来不认为，这样的人，眼里、心里，会为他周泽楷留出一个位置。他只是默默地在身后看着。叶修打决赛时，他不似粉丝那般疯狂地呐喊，他只是默默地在心底坚信，叶修前辈的话，一定能赢。即使是在嘉世成绩下滑的几个赛季，这样的心情也从未变过。

然后，他也站上了舞台，一次又一次，变得更强，更强。这样的话，前辈就会看到他了吧。这样的话，前辈也会知道，自己是多么喜欢荣耀，多么珍惜每一次在赛场上对决的机会！事实上，叶修确实看到他了。

“打得不错！”

简单的一句话，却无法让周泽楷感到满足。多年来膨胀的心意，换来的成果太过渺小。虽然很高兴，但是并不满足。最终，这份感情被他沉没在了心底。

但是现在，这个人就在面前。近在咫尺，触手可及。周泽楷感觉自己的鼻子微微有些酸。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太过高兴。只是因为看到叶修，看到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已。

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，明明陌生却又有着可怕的熟悉。他有不安，有恐惧，但那一切，在看到叶修的那一刹那，早已烟消云散。

叶修就像是一个角色的蓝条，明明知道不能忽视，却总是被表象蒙蔽，最后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输给他，并且输的心服口服。

“唔……”叶修不适地动了动身体，接着又趋于平静，静静地睡了下去。周泽楷有些慌乱地放开了抚摸发丝的那双手，转为沉默地看着。

凝视。

那双眼睛痴迷又庄重。

在赛场上的耐心完全被运用到了这里。

如果只是这样盯着他看的话，就算真的整整看十年，周泽楷也完全不会在意。反正也已经看了那么多年。

看着十年前叶修的脸，周泽楷不禁开始做起了对比。

十年后的话，眉毛会更浓一点，睫毛会更长一点，鼻子还是那么高挺，嘴唇……会是这么凉的吗？

等到周泽楷意识到时，两人的唇已经没有半分距离。

唇与唇的贴合是那么自然，就像是含羞草的叶子，自然而然地粘合。这个吻平淡又短暂。但是心中的那汪清泉又开始了沸腾。满腔即将溢出的爱意只在此刻化成了一句话。

周泽楷闭上眼，淡淡地笑着，双唇接近少年的耳边，低低地开了口。

 

“晚安。”

TBC